不请郎自来_第六章孑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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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孑然 (第4/4页)


    元初虹趁机毛遂自荐,让都司夫人允了接手官牙工作。官牙不比私牙,引介人进官府内工作,条件更加严格。不懂规矩的,不例落的,嘴巴不牢靠的,手脚不乾净的,一旦出了事,官牙也得连坐处分的。

    但她相信自已有能力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三个月了,她带进府的人有四个,还算令夫人满意,加上元初虹性情明朗,口才便给,常能逗得一群夫人们开心不已,所以三天两头便要传她过府谈些闲趣。

    这是必要的应酬,因为人脉的拓展攸关于生意的清淡或兴隆。不过也因为终日抛头露面,以致于当牙婆的总被人认为不正经、不是良家妇女。如果是已婚的中年妇人当牙婆,还不致招来太多闲言,但像她这样未婚(而且是高龄又未婚)的姑娘当牙婆,那就少见了。

    不仅不会有人上门提亲,也不免招人侧目。

    今日,一群贵妇人相约在都司夫人的花园里绣花,品尝著从南洋引进中土的菠萝(凤梨)。在佣仆的扇凉下,暑的热气似乎没那么教人发燥了。

    “我说,元姑娘,你当牙婆几年啦?”都司夫人一边描图样,一边问著。

    元初虹替四位夫人倒茶,笑应道:

    “算算也有十二年了。八岁时就跟著娘亲四处跑,不过真正经手人牙子生意要算是十二岁那年。”她永远都会记得年迴是她谈成的第一笔漂亮生意。

    与都司夫人交好的县令夫人讶然问:

    “那么多年了,莫怪耽误了你的姻缘。这行当,没有女孩儿家会做的。”

    被召来当陪客的一名肥胖牙婆笑里藏刀地道:

    “哎唷,可不是吗?元姑娘好本事,抛下姻缘线,硬是出来抢人饭碗,如今…二十了吧?呵呵…我那女儿也二十啦,今年春天已给婆子我生了第四个外孙了呢。”

    “您好福气。”元初虹只是笑笑。

    氨都司夫人疑惑道:

    “怎么你家人没给你找个对象呢?你别介意,但一般人到你这年纪,是该嫁人生子了。”

    “是啊,我们这些姐妹都没超过十六岁嫁人的。”都司夫人点头。

    元初虹弯下身去给炉子添炭火,让茶水可一直保持在沸腾状态以冲泡出好茶。

    “我没夫人们好福气。”

    一名瘦牙婆咯咯笑道:

    “瞧她那模样,哪家汉子看得上眼?平庸也就算了,还成日抛头露面,今生是没指望啦。”

    几名丫鬟、仆妇掩嘴轻笑。

    都司夫人轻啐道:

    “胡说!我瞧元姑娘长得挺好。双目灵活有神,身形健美有致,五官端正和慧,是好命的模样。”

    在场的第四位夫人是太原首富之妻,长著一张圆满的福气面孔,打量元初虹之后道:

    “说的是,除去美丑的世俗观点,这女娃儿长得还真端正,不可能会没姻缘的。元姑娘,你心中没有人吗?”

    县令夫人拍著双手:

    “如果没有,那好,我们衙里的林捕头前年刚丧妻,正缺个伴儿呢!要不就这么说定好了,改天叫他上门--”

    哇呀呀--

    元初虹傻眼,连忙阻止这群没事忙的贵夫人再谈下去。要是让夫人们讨论完,她怕是嫁人定了而且还是随便给嫁掉。

    “不是这样的,呃…事实上我…我至今未婚是…是有原因的。”

    “呵呵呵,当然有原因,没人上门提亲嘛!”一胖一瘦两牙婆笑成一团。

    元初虹跟著咯咯笑:

    “不是的,不是的,我又不是你们,哪来那种命?”

    “元初虹,你是什么意思!”瘦牙婆尖声质问。

    “好啦!你们两个的声音教人听了难受,先回去吧!”都司夫人受够了这两个言词尖刻又乏味的婆子,挥手要她们退下。

    不敢多言,两牙婆摸摸鼻子,赶紧走人。临走前不忘狠瞪一眼那个备受夫人们喜爱的女人。

    氨都司夫人放下了针线,追问:

    “说点好听的吧,元姑娘,你不婚的原因肯定不会教我们失望吧?”

    县令夫人也期待著:

    “对啊!要是说得不够感人,我可要你非嫁林捕头不可了。”

    这一群自幼娇养在深闺的女子敢情是把别人的故事当成传奇小说来听了,巴不得她掰出些可歌可泣的桥段来供她们打发无聊的午后时光,就当看戏一般。

    元初虹在心底偷偷扮了个鬼睑,胡乱说道:

    “是这样的,其其实我十二岁那年,有遇到一名男子--”完了,她的说书能力根本是零哪。

    “然后呢?”

    “那男子是否正是一位落拓书生?”

    “你在后花园赠金?助他上京求取宝名?”

    “或者他是名江湖侠客?”

    天哪!每一个都比她还有想像力。她且说且编地道:

    “各位夫人哪,初虹只是个小乡姑,可不是你们这种又美又尊贵的身分,没命遇见大人物或未来举人的。”

    “莫非是青梅竹马?”有点小失望,但仍是期待听到一段美丽的恋情。

    “是的,算是青梅竹马!”脑中飞转过一张面孔,不让那抹面孔飞太远,思绪立即拉回来定格。啊!是他,年迴。很好,有个具体的人物,那就好掰了。她流利的编出一段“青梅竹马生死盟”以飨听众。

    “我与他,是山西同乡,在那个荒年没收成的年岁,我们虽互有惰意,却不能相守,他为了帮助家里,将自己卖到京城当佣仆…”

    说著他十八岁回来,订下了亲事,但来不及完婚,就被召回京城,一同陪主人出海去了,至今音讯全无…

    说著烈女不事二夫,家人不忍逼她改嫁…

    说著纵使音讯全无,生死不知,她仍在等,等那微乎其微的奇迹…

    说著年华似水流,她的等待依然坚实,任由光阴带走她的青春,无怨亦无悔--

    夫人们红了眼眶,为这令人鼻酸的悲恋唏嘘感动,不住的安慰她,说那人一定会回来。

    只是一个编出来的故事,不知为何,竟真的心酸了起来。

    胸口有著nongnong的惆怅,不知道是为了哪般。

    彬许,只因明白到:这样的孑然,将无终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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